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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rps平行时空: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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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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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春尽江南—>客从远方来(1)(2)3)(4)—>但愿不负月与酒—>殊途同归—>越人歌—>画眉—>画地为牢—>元夜—>皎皎—>塞上牛羊空许约



本系列完结篇!!!写到最后crossover,还莫名其妙接上了历史。时间线接“画地为牢”。
既是楚乔传星玥的后续,因为女主的身份最后被我设定成清河郡主,所以也可以看作是独孤天下里太师和原配年少时的另一种可能,宇文家两大苦逼背锅侠,在我的平行时空里各自愉快的he了吧~
剩下原剧相关的,我还有一个平行时空可以继续高虐。



1

春和景明的时节,杂花生树,草长莺飞,而长安城,在经历了连年不休的战乱和政变后,初初安定,各街各坊,虽然不复昔年的繁华,可也重新热闹起来。

而在这一日,乐婉怡接到了两个消息。

一道册封她为清河郡主的黄绢圣旨,一封来自青海的密报。

青海王妃再度有孕,王上喜不自胜。

寥寥数字,她一读再读。

时节更替,万物复苏,青山院的景致依旧,长安的景致依旧,却不再是那个人的家。

女子身上繁复的衣裙还未脱下,缓步走到庭前,日斜花影下,竟意外看到了眯着眼睛露出狐狸般狡黠笑意的男子。

萧策?南梁的朝堂诡谲翻涌,他居然还有微服私访的兴致,还贸贸然出现在了别国的都城之中,女子走上前去,正欲开口探明来意,却不料先受了对方一个装模作样的大礼,“小生惶恐,拜见郡主殿下。”

随后,他才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怎么样,婉婉看到我来,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确实,长安城如今看似一池静水,实际上暗流汹涌吃人于无形,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眼前的这位南梁的皇帝陛下,才天不怕地不怕,还敢来凑个热闹,“你不该来,”她正色直言,“长安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长安了,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凶险,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尽快回建康的好。”

对于她的劝告对方只是付之一笑,“无论是长安还是建康,哪里的风又曾真的停歇过呢?更何况这次我来,除了恭贺你受封之喜外,不过是来视察我大梁密府在长安的驿站而已,你不必太担心。”

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太久了,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对于萧策的说辞乐婉怡一个字都不信,但即使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突然到访肯定别有所求,可对方三缄其口,她也无意过问。

正思虑时,不料萧策也没有准备放过她,他拽住她的衣角,使劲摇晃着像一个撒娇的幼童,“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安,听说这儿教坊的美人们倾国倾城,婉婉你可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带我去见识一下啊!”

果然,她就知道,女子按耐住内心的无奈,展颜一笑,“当然,只是长安教坊众多,还是改日等我调查完再请陛下一同前去吧。”

“哎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反正太阳也快落山了。”说完,萧策就拉住了乐婉怡的衣角准备带她一起走。

今日才受封郡主,如果就这样大咧咧地出现在勾栏之地,恐怕明天一早上朝时弹劾她的奏折就会满天飞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在她的再三推脱下,南梁的皇帝陛下大发慈悲,给了乐婉怡半柱香的工夫改头换面,硬生生从一个清丽美人,易容成相貌平平的少年公子,她一出来,萧策还有些不敢认,在她身边绕行打量了几圈后,除了感慨谍纸天眼的谍者之术不逊于他的大梁密府,便只能讪笑着夸对方用来束发的簪子好看。

为了不招摇过市,两个人连个奴仆都没带,就这样乘车来到了城南一隅,青山掩映,绿水横流,有阁名翠微。声名虽然不显,却有最美的西域舞姬,善跳最动人的拓枝舞。

等他们到时已是灯火初上的时分,阁中人流如织香风阵阵,乐婉怡虽然喜看歌舞,可在长安城中也不敢放纵,只是偷偷易容来过几次,所幸她今日穿着往常来时的打扮,管事娘子一眼就认出了她,满脸堆笑地上来相迎,“贞素公子,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稀客稀客啊!”

管事的话音刚落,萧策先好奇地凑到乐婉怡的耳边问了起来,“贞素公子?这是你行走在外的化名?好特别啊,改明回去也给我取一个。”

乐婉怡没有理他,只是随手扔下赏赐,“本公子今日有贵客招待,安排一间安静的雅房,再请小蛮姑娘来为我们舞一曲吧。”

翠微阁中舞姬成群,却只有小蛮的拓枝舞得最合她的心意。本想今夜就这么把萧策给打发了,可谁料管事娘子闻言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推辞道,“公子,今日怕是不成了,小蛮她,已经被别的贵人点了。”

点了?长安城的教坊中历来是先来者得,哪来的人不懂规矩,乐婉怡默默腹诽道,转而望着萧策,“要不然我们改日再来,或者点别的舞姬?”

“啊,不要,本公子今天就要看拓枝!”果不其然,红衣公子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拽着乐婉怡的衣角不放,乐婉怡头痛欲裂,想着今天明明是自己受封的大好日子,怎么就撞上了这尊大佛,正僵持不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何人在此喧闹?”

听到这句话,管事娘子仿佛等来救星一般,忙大声说道,“二位公子,今夜点了小蛮的贵人就是宇文将军。”

她不说也就罢了,在她开口之前乐婉怡本来已经扣住萧策的死穴,准备带他悄悄溜走,可管事娘子的声音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将目光聚集在了他们身上,而那位传说中的贵人,也缓步朝这个方向走来,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乐婉怡暗暗用劲,小声说道,“萧策,改日我再带你来,快随我走,不要回头。”

可下一秒,红衣公子站在原地,哭喊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来的大声,“贞素,你弄疼我了!”

好吧,最起码,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叫一声婉婉,也许是这位南梁的皇帝陛下最后的一丝慈悲仁德。

心知身份已经暴露的女子松开了手,大大方方地迎上对面来人的目光。

即使是来勾栏中寻欢作乐,那个人,依旧穿着玄衣劲装,感觉下一刻,可以随时拔剑杀人。



2

挥退了一干闲杂人等后,在管事的惊愕目光中,女子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清丽姣好的面容。

而到目前为止都一脸莫名不知哪里出了意外的红衣公子,蹦跳着上前吵嚷,“哎哎哎,怎么了,婉婉你怎么就把面具给摘了呢?”

女子已经懒得理他,倒是宇文护微微一笑,上前行礼,“大梁陛下千里迢迢来长安,臣有失远迎,”说着他瞥了乐婉怡一眼,“郡主和陛下既然都对这拓枝舞有兴趣,不如一起观赏?”

偌大的厅堂之上,只有一个稍显瘦小的身影,孤零零站在当中,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也不动。少女高高梳起一个惊鹄髻,黑的发亮的头发中斜插一只金色的凤簪。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丝质罗衫,绣着金色花纹。袖子窄而长,覆盖住整个手臂。长长的紫色腰带几乎要垂到地上,裙裾掩映之间,是一双红色的小皮靴。

十多年前他还是半大少年的时候,因为在阵前杀敌建立了军功,被破格邀请参加柱国大将军的庆功宴。作为宇文氏的旁支子弟,他从不敢在那个位高权重的长辈面前,叫一声叔父大人,他没有资格。

那晚,也是这样,酒过三巡,席上正酣,众人尽兴饮酒,而他的身边,也有人环绕着对他道声恭喜,“少将军少年英雄啊,将来一定会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

此时,席间突然发出一声哄笑,“少年英雄?不过是一个西域舞姬所生的下贱之子罢了,君父大人的不世功业,难道还要靠一个贱人之子?”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柱国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唯一嫡子,年幼的孩子还不到辨明是非的年纪,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对这位颇得父亲赏识的堂兄很是不忿,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下出言相讥,“如何,阿护哥,听说你的母亲极为擅长跳拓枝舞,连乐队都不用,你家学渊源,一定也会,不如下去为我们跳一曲如何?”

句句剜心,却没有一个人打断他的话,少年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正堂之上端坐的那个人,发现叔父大人也只是举杯笑看,没有一点要给自己解围的意思。

被羞辱的少年不发一言,双拳紧握,眸色渐渐变蓝,正当他的手不自觉地滑向腰间的剑柄时,堂下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少将军的手是用来拿剑的,跳舞这样的事,还是由婉怡来代劳吧。"

宇文护闻声望去,落入眼中的是少女的盈盈风姿,他认识她,乐邢将军家的独女,听说颇得叔父和长公主的宠爱,曾留在府中教养多时,今日的宴会,她也随父亲一同出席。

此时,少女仍然低着头,却缓缓举起左手,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之间,举着一个小小的楷鼓。“咚、咚、咚”,右手猛然拍在鼓面上,打出三声节奏,如同一团火焰突然在厅堂之上燃烧起来。她一手持鼓,一手不断地敲击,时而扬臂,时而垂手。随着节奏逐渐加快,身姿也愈发飘逸,忽而侧身、忽而旋转,楷鼓听从手指的指挥上下翻飞,或踊或跃,乍动乍息,紫色的腰带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脱离主人的身体,在空中自由自在地舞动,小红皮靴踩在红色的舞毯上,配合鼓声的节奏,抬起、落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她终于抬起头,两道眉毛微微向上直飞双鬓,眉目顾盼,眼波流转之间,又带着说不出的妩媚。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筵席,一时间每个宾客似乎都生出错觉,她似乎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露出阵阵痴笑。她一下一下接连不断打在鼓面上,鼓声越来越响,每一步的动作更加迅疾,如同红色的旋风卷过厅堂。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指不自觉地随着她的鼓声在桌子上敲出同样的节奏,“咚、咚、咚”,如同自己的心跳暗合着鼓声一起舞蹈。

“咚,咚,咚”,鼓声加快,手指在桌子上敲得越来越快,一颗心在胸腔内也跳得越来越快,几乎便要挣脱血管和肌肉的束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样的绝世舞姿,萧策几乎看呆,乐婉怡的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不自觉地看向对面,发觉对方此时的目光,也没有流连在舞姬身上,而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遥遥相望,在他们已经悄然过去的半生岁月中,在彼此面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这般的情境。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她是否还会冒着被世家大族和主上看轻的风险,只为了按住那个少年冲动拔剑的手?

她不知道,时隔多年,连一心期盼的婚事都已是过眼烟云的乐婉怡,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曲舞毕,见多识广如萧策也不由连连感叹,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珠玉都扔给舞姬,“太棒了,策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倾城之舞,怪不得婉婉你每次来建康都要点上一支拓枝。”走到翠微阁的大门口,上车前,红衣公子还在啧啧称赞。

听到皇帝陛下的赞美,女子脸上殊无笑意,倒是玄衣将军微微笑了起来。

相比于萧策的聒噪,乐婉怡只是走到宇文护的面前,低头郑重地行礼,“今夜之事,还请将军慎言,婉怡他日,必定,”

她话还没说完,头上却是一松,那人不发一言只是突然伸手拔去了她束发的发簪,刹那间青丝如瀑,引起了路人的侧目。

这是他新的侮辱人的方式吗?早就听说宇文护如今越发的喜怒无常,今日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乐婉怡不动声色,只见对方举起刚才从她发间取下的发簪,对着月光,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青玉的发簪,材质不贵重,也全无雕花纹饰,只是做成了新月如钩的样式。

看到发簪的那一刻,乐婉怡才微微变了脸色,她今天真是太失常了,出门匆忙,从首饰盒中随便拿了一支束发,居然还是最不该戴的一支。

“我已经领命出征燕北,围剿乱贼,即日出征。”这样的军国大事在宇文护口中说来如道家常一般,毫不避忌还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的南梁皇帝。

柱国大将军终于要对燕北下手了么,毕竟如今在朝堂上也需要建立一些威信给群臣们看看,“燕北物资匮乏,又连年饥荒,燕洵虽然难对付,可我相信他也不是将军的对手。”他此番若是得胜归来,只怕在朝中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乐婉怡低头暗忖,却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此番若是大捷,我不会向叔父大人要别的赏赐,我只要你,清河郡主。”

宇文护苍白诡谲的脸上,露出浅淡的温柔神色,他把发簪递到女子面前,“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一次,不必急着作答,也希望你不会再拒绝我。”

完了,虽然今天给乐婉怡惹了一天的麻烦,可直到听到这句话时,萧策才觉得自己此趟长安之行,有被人杀人灭口的风险。



3

长安夜月下,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害怕会被杀人灭口的红衣公子也不讲什么意气了,撇下盟友匆匆告辞,一个人走在回别院的路上时,却忍不住抚掌大笑。

身为心腹婢女的绿莪诧异地看着方才还满脸惊愕如今又笑得花枝乱颤的陛下,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开怀?”

“哎哎哎,朕认识婉婉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被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一想到刚才盟友脸上的那个表情,萧策想不幸灾乐祸都不能,“宇文护出身微贱,天生异瞳,才能卓绝,战功赫赫,可以算是枭雄,可朕最佩服此人的,是他居然能把婉婉逼得说不出话来,啧啧啧,难得一见啊。”

听陛下绘声绘色说完来龙去脉的绿莪歪头不解,“只不过是被人求亲而已,还不是第一次了,清河郡主,至于为难成那个样子吗?”

“不是为难,只是不敢面对而已,”宇文护忍辱负重,韬光养晦蛰伏十多年,连续三次求娶,却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如此执着,不能不让人动容啊,“事不过三,干脆利落的连着拒绝两次后,这一次,她居然犹豫了,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仿佛终于找到机会回击一般,萧策尽情取笑着盟友。笑过之后,素来轻佻的君王,此刻倒是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见识到了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不枉此行,你吩咐下去,明日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长安。“

”这么快,可是,陛下你本来不是还想和那位将军谈几笔买卖的吗?“绿莪问道。

”不必,与虎谋皮,留婉婉一个人就够了。“萧策说着,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朕还是回去把房子打扫干净,说不准还可以在她走投无路时英雄救美一番。“

月色如练,女子站在原地,手握青玉发簪,骨节发白,良久的说不出话来。

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簪子,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她今天还是第一次戴上它,虽然玉质一般,雕工也不算好,不过,天上地下,少年郎的一片真心,终究是天地间谁都不忍毁弃的东西。

乐婉怡的笄礼,由长公主亲自主持,而戴在她头上的那支七宝琉璃簪,由柱国大将军所赐,据说是昔年谢夫人的陪嫁爱物。

等待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成为倾慕之人妻子的机会,那一夜典礼结束后她喜不自胜,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反复摩挲着倾慕之人的生母留下的爱物,也是将来象征着她嫁入宇文阀的信物。

”一个破簪子,看了一个晚上,还没看够?“头顶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阔别多日的少年将军不以为然的说着,转身轻快的从树上跳下。

他被派去西境的战场数月,没想到还来得及赶在她笄礼的当天回来,少女亲热的跑上去绕了一圈打量一番,”阿护哥,你出征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不等对方回答,她就兴冲冲地把簪子递到那人的面前,“这是玥公子生母的信物,长公主今天亲自给我戴上的,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长安啦!”

是么,等了这么多年,所以自己是不是还要恭喜她一句心愿得偿,宇文护冷哼一声,“你确定人家会要你,长安城中现在谁人不知,青山院的玥公子被一个小丫头迷得团团转,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同于少女一厢情愿的执迷,对于自己将来潜在的最大对手,宇文护此刻倒颇有些不以为然,宇文玥其人,虽然聪明,可太过心慈手软,旧友不想杀,心上人不敢纳,活该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迟早他可以向全天下证明,只有他宇文护,才是接替柱国大将军功业的最好人选。“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嫁的,虽然你瞎了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及时醒悟,弃暗投明也还来得及。这样吧,你嫁给我,我们两个人联手,也不枉费这些年的辛苦布置。”

“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公子若是喜欢我让他纳了不就是了。”少女漫不经心地说道,“倒是将军你,还是趁有时间赶紧多打几场胜仗,不然,可没机会升官了。”

乐婉怡言笑晏晏,目光纯澈如水,却锐利如刀,用手指着远方苍茫的群山,“因为将来,这河山万里,都只会是我夫君一人的天下。”

她一出口,气得对方只是冷冷笑着,随后头也不回的拔脚就走,“哎,你还没给我礼物呢,阿护哥!”

有一道白光飞来,少女手忙脚乱地接过,才发现居然也是一支发簪。她收起笑容,缓缓摇了摇头,只是把它放在了妆盒下方,并再也没有回头看过。

“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那个昔年边关冷月下,一边舞剑,一边在口中吟诵着前朝陈思王笔下这首蝉赋的少年,还记得自己的本心吗?

事不过三,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也应该毫不犹疑的拒绝,随便他手上握着怎么样的筹码,长安的,青海的,还是建康的,她只不过是孑然一身的弱女子,没有理由再承担太多事。

说时迟那时快,乐婉怡举起手中的簪子,下一秒突然抵住了自己的咽喉,她的动作毫无预兆,让近在咫尺的男子也阻拦不及,“你要干什么,皎皎!”

皎皎,生死关头,他终于再一次唤起了昔年他为她取的这个名字。



4

那年初遇时,酒宴后,耿耿于怀的少年独自一人跑到校场舞剑,一剑霜寒,挥剑所至之处,恨不得让一切化为飞灰。

“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

此生所愿,不过一剑荡尽夷狄,平定乱世后,还能心如琉璃,净无瑕秽,却终究不过是空想么,少年弹铗长歌后,怆然泪下,却听到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剑法!也不枉费我白白给别人看了场笑话。”

她还穿着那一身舞衣,裙摆上缀满了银铃,身影翩跹,走到他面前的一路上,居然连一声响动都不曾发出。将对方讶异的目光收入眼底,小姑娘笑的不无自得,“别看了,以前我就算换上一百褶的银铃裙,走起路来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长公主殿下说了,我的礼仪,比全长安的闺秀都要学得好。”

说完,她沮丧的叹了口气,“不过今夜过后,就很难说了。”

“小姐的恩情,护无以为报。”少年提着长剑,低声说道,“小姐有什么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不用,”她忙摆了摆手,“看你刚才所吟的词句,很是不凡,我还缺一个小字,你帮我取一个怎么样?”

这,这算什么吩咐,少年不由愣住,看着他的表情小姑娘眉目弯弯,笑得更欢。

“皎皎,”他轻声说道,“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小姐喜欢这首蝉赋,不如就叫皎皎好吗?”

乐小姐,小姐,乐婉怡,婉怡,郡主。

很多年了,她在他口中有很多的称呼,他却再没有叫过她一声“皎皎”。在两人因为种种缘故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后,他本以为她已不屑再用这个名字,可今日在教坊听到她自称贞素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旧事,她也不曾忘怀。

她当然不曾忘,听到那句皎皎时,乐婉怡的心底涌起无边无际的黯然,昔年他们一无所有,视彼此为唯一的朋友时,可曾想到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还是会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救下那个少年吧。如果说玥公子是高天之月挂在她的心上,那么他,才是那些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执迷半生的人事,也许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幻影,无能为力,可直到永诀的时刻,才依稀看清,到底何物才最为宝贵。

玥公子昔年驯马杀马的狠决她始终无缘一见,可眼前人在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中死里逃生后的每道伤疤,她一直都看在眼底。

他是边关草原上空的鹰,天生就该自由翱翔,不受羁绊。

“皎皎,我还真是,拿你毫无办法。”宇文护惨然一笑,退后了一步,径自转身离去,夜色中,他的背影,像极了少女及笄那年他翻墙离开,头也不回的样子。

这一次,最后一次,恐怕才是真正的长诀吧,女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发簪,不,也称不上是长诀,因为他们今后,也不会再有这样拔剑相向的时刻。

接到清河郡主出城的消息时,天光初亮,宇文护正在军营中布置对燕北的作战策略。他神色沉静,丝毫看不出昨夜刚刚与挚爱永诀。

而本来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长安的萧策,看见站在自家马车旁一身便装打扮的美人时,吓了一跳,不是吧,他是有做好收容乐婉怡的准备,可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她的动作也太快了吧,“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慌,借你的马车出城而已,到南境我们再各走各路,如何?”

还要跟他去南境?“你真的要走,谍纸天眼呢,宇文氏呢,不管了?”

女子低头,摊手无辜的说道,“不管了,也管不了,我如今是长公主的义女,堂堂清河郡主,想离开长安游山玩水还有人能管我吗?”

她这一生,也不过被当作一颗棋子摆布而已,对主上的价值,相比于谍者,也许更在于牵制。而不再成为任何人的牵绊,就是她今日一定要走的理由。

至于那个人,如果报仇雪耻以江山万民为弈也是他的一生所愿,她也不想再多做阻拦。玥公子的一诺来之不易,她不如坦然笑纳。

不是,明明也算是卸下重担的好事,怎么被她说来那么心灰意冷呢,萧策忙上前想拉住乐婉怡,对方却抢先一步上了马车,不忘指挥他道,“好了,天亮了,城门开了,再不走我们都走不了了。”

萧策认命的摇摇头,一想到乐婉怡退出谍纸天眼之后自己的新盟友会是谁,就不寒而栗,他叹了口气也准备上车时,绿莪却指着前方发出惊叫,“不好了,陛下!”

城门口,黑甲兵士浩浩荡荡而来,顷刻间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退开,留下领头之人,手提长剑,气势汹汹。

好了,这下谁都别想走了,想到昨日在教坊中自己给乐婉怡找的那些麻烦,萧策感慨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他正想上前打个招呼时,却只听对方如此说道,“我不是来拦你们的,只是来送行而已。”

大军压境来送行的阵势,不好意思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心里腹诽着的红衣君王,还是很有风度的退下,留给两位故友话别的空间。

自始至终,女子安坐在车内,没有下来,只是静静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就此道别吧,多珍重。”

“还记得五年前你离开边关前往长安的那一次吗,我没有来送你,本以为会是一生之憾。”沙场上刀枪剑雨走来的人,此刻却是难得一见的脆弱,“下来再见我一面好吗,皎皎?”

当年让他取小字,不过是想让少年记得她的这份人情,没想到,却反而成了对方掣肘自己的利器,百试不爽,乐婉怡叹了口气,掀开帘子,利落地从车上一跃而下,没成想下一刻却被那人紧紧拥在怀中。

男子来得匆忙,甲胄未除,触目满是冰凉,可他的怀抱却是热的,是她此生都不曾得到过的温暖。



5

万里之遥的青海,星月宫中,白衣公子拿起机关鸟,拆开了来自长安的密报。只不过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女子惯常隽秀的笔迹,而换成了另一个凌厉有力的陌生字迹。

“怎么,长安出事了吗?”楚乔瞥见信上迥异的笔迹后,也担忧起来,怎么可能呢,天下之大,能从乐婉怡手中截住密报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飞快读完信中内容的宇文玥,非但没有忧色,反而轻笑起来,看得楚乔一脸的莫名其妙,“是出事了,大将军宇文护,在出征燕北前,向圣上请求赐婚,求娶清河郡主为妻。”

“什么?乐小姐,他要娶乐小姐?”要不是还怀有身孕,楚乔都快惊讶得跳起来了,“乐小姐,乐小姐也答应了?”

“你不要激动。”宇文玥忙按下受惊的妻子,“我也很意外,不过人家都答应了,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能成为最优秀的谍者,乐婉怡靠的就是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事作风,说实话,如果没有这封信,光听那个赐婚的消息,他也会担心她是不是被人要挟,可看了这封信后,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原封不动地抄了一遍赐婚的圣旨,可落款者,却是宇文玥那位传说中的堂兄,信中最后还提到,乐婉怡的手中还有一件他母亲的遗物,会随后派人送回青海,此等大恩,不用言谢。

没想到自己和乐婉怡的那桩婚约,不仅对星儿有所影响,也是深深根植在别人心头的一根刺呢,虽然对方语气不善,可宇文玥却是悦然,乐婉怡终身有托,又自此离开谍纸天眼的樊笼,他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不知道对于最忠心得力的下属的临阵倒戈,自己的那位君父大人,会做何感想?

“你说,大柱国会默许这件事发生吗?”为人母后的楚乔变得比以前还要容易操心,那位传说中的宇文护虽然由大柱国一手培养教导,视如己出,可难道对他毫无忌惮之心?眼下乐婉怡又做出了出乎意料的选择,长安的局势,怕是又不会太平了。

别说君父大人了,乐婉怡之前不也深深忌惮着自己的那位堂兄,可还是什么都没做,除了旧日情谊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人的出色才干,领兵打仗,杀伐决断,如果君父大人还想开疆拓土平定天下,那个人,就得好好的活着,与这样的巨大好处相比,嫁一个区区的郡主给他又能如何,更何况,乐婉怡深得长公主的欢心,对于将来拉拢皇族也不是没有好处。

如今长安城中大权在握的那三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算再算,实在轮不到他们这样久居边野的无关人等,再多操心了。

夫妻二人正闲聊间,突然有宫人上前禀告,说长安的使者来了,这么快?宇文玥微微讶异,示意宫人领使者进来。

来的却不是一人,摘下黑色风帽,一男一女,一人熟悉,一人陌生。

看到来人,这下楚乔是真的直接站起身来,“乐小姐!”刚在话中反复提及的人,怎么会突然来了青海,而且此刻脸上满是苦笑。

那么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位,就是,“宇文护,见过青海王和王妃。”

他刚刚出征燕北,算算日子也快到了,虽然两地相隔不远,可作为一军统帅,就这样抛下大军,和乐婉怡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青海?宇文玥神色一凛,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眼前的这两人,可抵千军万马,进入青海如入无人之境,看来青海的守卫,要再加严了,“如果玥没记错,将军此时,对阵的应该是燕北,而不是青海。”

“哎呀,你们不要看我啦,”宇文玥口中虽然问的是另一位,眼神却落在乐婉怡的身上,看得她连连摆手,“是所有人的意思,包括主上,我们都认为燕北不必强攻,留着也无妨,所以事先密信给了燕洵,问他有没有意向和谈,这等生死存亡的大事,燕洵和萧玉肯定要好好合计,所以在对方给出回复前,没事,就顺路先来青海一趟了。”

嘴上说着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可宇文玥和楚乔从对方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情绪,看到夫妻俩人不以为然的神色,女子忙继续辩解道,“我早就说了,送簪子这种小事,随便派个人就够了,哪用的着他的大驾,还有我,我一个人留在长安好好的,这位仁兄非说赐婚圣旨一下,长安城会有人对我不利,还说怕他不在我又跑了,星儿,你和公子来评评理,你们说这不是瞎捣乱吗?”

女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而被她指责的男子只是静静站着,不发一言。反倒是楚乔忍不住先笑出声来,相识许久,她记忆中的世家贵女,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大家风范,从来没从乐婉怡的口中听过这么细碎的抱怨,“既然来了,就是青海的贵客,快请坐。”

宫人们在殿上摆起茶桌,松针煎雪,春水烹茶,没过多久就飘散开沁人心脾的氤氲香气。

果然,公子在何处,何处就是如此风雅呢,乐婉怡微微感喟,却听得身旁之人终于开口,“叔父大人和我们都觉得,燕北的存在,无论对于长安,青海,还是南梁,都是利多于弊。”

“将军此话何解?”楚乔问道,

宇文护正色回答,“此处的利,是基于我们对长安的皇族和南梁的萧策而言,至于青海,无所谓,反正二位也守的固若金汤,燕洵也奈何不了你们。”

狡兔死良狗烹,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在这两句话上叔父大人和他们都达成了共识,所以一拍即合,定下了这个计划。

楚乔微微蹙眉,不由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人物,年纪轻轻,出手这么狠辣无情,乐小姐嫁他,不还是与虎谋皮吗?

对于妻子的心事宇文玥一眼就看出来,他示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女子,对方就会意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妆盒,递到他们的面前,“这是我及笄时大柱国赐下的,是谢夫人生前的爱物,也是聘礼之一,我和公子的婚约不成,原本就该早日物归原主。正好听说星儿又有了身孕,萧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是个女儿,所以我想着留给她以后及笄的时候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宇文玥双手郑重接过母亲的遗物,低头道谢,“多谢,小姐有心了。”

说起那位不着调的南梁皇帝,楚乔也神色和缓,调侃道,“萧策之前就送了国书来青海,说如果我这一胎是女儿,要为他的三子青荣求娶,被我们骂回去了。”

她伸手摸着肚子,“如果真的是女儿,等她将来及笄之时,不知道小姐是否愿意,来为她亲手戴上这支发簪?”

乐婉怡闻言不禁轻笑,“荣幸之至,不过还要等十五年啊,十五年后我还在不在世都未可知……”她话说到一半,就感应到一旁猝然冷厉的目光,“哎你瞪我干嘛,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是整整十五年,我也不是说我一定活不到那个时候,只是做个假设嘛,我……”

此时,始终缄默的男子重重放下了酒杯,天生异瞳的一只眼睛的眸色也渐渐变蓝,乐婉怡刹那间停住不言,只听得宇文护静静说道,“我年幼丧父,年少丧母,辗转投在叔父大人的门下,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知道前路艰难,一意孤行,很难得一个善终,可是皎皎,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从来没有尝过家庭的温暖,此生所愿,不过和你琴瑟和鸣,百子千孙。”

他轻易不言,一开口却是句句恳切,听得在场众人都为之动容,乐婉怡更是眼眶微红,忙不迭地认错,“我错了,阿护哥,我当然会好好活着,和你琴瑟和鸣,百子千孙。”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何时见过言辞爽利的乐小姐如此无话可说的时刻,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旁冷眼旁观的夫妻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一笑。



6

当晚,青海热闹的摆了个酒席,宇文护和乐婉怡二人来访的消息是个绝密,所以宴席上也只有他们四人,和一个刚长牙的孩子而已。

似乎受不了被人盯着,乐婉怡开宴后没过多久就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宇文护也是无奈,便叮嘱宫人看牢郡主不要让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喝酒,“皎皎上次遇刺后的伤一直没有完全痊愈,她又放纵爱饮,我有点担心。”

多年的殚精竭虑,多年的郁郁寡欢,终是让乐婉怡贪恋杯中之物不可自拔,偏偏她自己又毫不在意,所以连活不到十五年这样的谶语也可以随意说出,丝毫没有顾忌到爱她之人的心情。

“将军放心,以后不会了,乐小姐有了你,会好好珍重己身的。”楚乔温言安慰道,而此时她怀中的云舟,已经默默盯了宇文护许久,一找到机会,就摇摇晃晃地跑下去,扑到这个姿容英俊的叔叔怀中。

宇文护为人冷厉,生人勿犯,在边关他的名字更是有止小儿夜啼之名,也就此刻提及心上人时,有脉脉温情。

“对了,玥一直好奇,当时是谁跑去军营中向将军通风报信的?”宇文玥执杯问道,而被问之人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一边答道,“是咏心。”

乐婉怡连夜离开青山院时,都没有通知自家的婢女,天亮前咏心发现小姐不在,只留下信让她好好留在长安时,立马拿了青山院的令牌叩开城门,闯到军中来告知自己,说到这个小婢女,宇文护也是意外极了,以前他怎么从来没发觉她有如此的胆色。

“不愧是乐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啊,主仆情深,也只有咏心,才是最了解小姐的人。”楚乔感慨道,咏心一定极为了解自家小姐的心事,要不然第一时间怎么会去找了那位将军而不是别人。

“是啊,她告诉我皎皎不是不想嫁我,而是不想成为叔父大人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很感谢她。”宇文护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我要感谢的人,还有一位,不过这一位,恐怕并不想让皎皎嫁我,临走前还在皎皎面前哭诉说,不仅要破财准备贺礼给她,从此以后,也没人再来建康找他喝酒了。”

闭上眼睛,红衣君王的无赖样子还近在眼前,“不过,由此可见,他和皎皎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他也让我知道,我不在皎皎身边的这五年,她没有过得太寂寞。”

男子长叹着,突然起身执杯走到了宇文玥的面前,微微笑着,“最后要感谢的,是玥公子你,谢谢你把皎皎还给了我。”

年少时,他对少女满心满意的恋慕无计可施,不止一次自暴自弃地想着,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也不是非她不娶,她既然这么想嫁给那位长安城中的公子,就嫁吧。

宇文玥出身高贵,是叔父大人最钟爱的儿子,为人又无可挑剔,而他,那时前路不明,也确实无法给她什么承诺。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等到千帆过尽,还有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酒宴的最后,宇文护终于忍不住出门去寻久久未归的乐婉怡,而云舟也被抱下去睡觉,殿中又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宇文将军刚才谢了三个人,其实,他最该谢的,应该是我。”楚乔微微一笑,而宇文玥不动声色,“哦?”

“如果不是我拆散了你和乐小姐的大好良缘,将军他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她的眼眸灿若星辰,看得她的夫君深深痴迷。

“我以前一直想着,你和乐小姐如果在一起,也一定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我没有她肤白貌美,身材没她好,也不如她有教养,脾气还这么坏。”楚乔慢慢说道,把昔年山神庙里对方说的话悉数奉还,“可是今日,我不再这么认为了。”

“为何?”宇文玥静静问道。

“因为与其和你一起做一对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选择和那个始终一心一意爱着她的人在一起,才是乐小姐最好的归宿。”听着冷面杀神一口一句的皎皎,真是让人动容,她一字一句说道,“至于公子你,就马马虎虎将就着和星儿凑合过了吧。”

没想到从这件事上解开心结的人,还不止一个啊,白衣公子什么都不多说,只是含笑牵起了妻子的手,“好,那就让我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不再去祸害别的人了。”

一殿之隔的棠梨轩内,乐婉怡没有偷着喝酒,而是坐在树下,一个人闭目冥想。

一切都没变啊,昔年被白衣公子挥剑质问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在想什么?”后方有人过来,却只是在她的身后坐下。

“我在想,上次我坐在这里痛哭的时候,以为终此一生,都逃不过和萧玉一样的下场,不为心上人所爱,还立场相对不被理解,到最后,只会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女子睁开眼睛,回想起那时的心情,恍如隔世。

“不可能,我听说燕王妃在燕北颇受宠爱,连和谈都要问过她的意思,她是不可能郁郁而终了。”宇文护不以为然的说着,“至于郡主你,倒是要小心一点,以后再借酒消愁落得红颜早逝,我也只能续弦了。”

哎呀她不过就说错了一句话,至于揪住不放吗?乐婉怡回头凑到对方面前,笑着说道,“那下辈子我就只能再找一个少年,为我取一个新的名字了。”

“是么,”他从背后把女子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呢喃,“早知道曹子建的诗赋这么好用,下辈子在遇见小姐之前,我应该多背几首。”

耳鬓厮磨,男子在女子耳侧不停唤着“皎皎”,如果可以早早预见将来之事,他此生,都只会叫她这一个名字。

青海苦寒,万物难以生长,星月宫的棠梨轩内,没有海棠也没有梨花。可此时此刻,却有满园春色,万物复苏。

end


注:
1. 一如既往的切合了我天降不敌竹马的套路,在我所有同人里大家都可以放心的站男二。

2. 文中呼应了的伏笔有,乐小姐为什么爱饮酒和看歌舞,还有她也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公子和星儿在青山院尬舞的时候,她在边关草原也在看别人舞剑。

3. 萧策的结局在“越人歌”里,“终我一生,岁岁如此”,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把他和乐小姐拉在一起,除了家国之别和各有所爱外,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他个人的执念。

4. 拓枝舞的细节描写有沿用网路资料。“皎皎”来自游戏嘉麟纪事。其实乐小姐每次在建康看拓枝舞脑中想的都是那个殊途的少年,蛮虐的。

5. 其实本来是准备一虐到底的,后来想想算了,就没脸没皮的开始神转折了。可能有点突兀,不过我觉得两人其实也算是相爱而不知,“画地为牢”里除夕夜雪中的重逢,满满是老情人再见面的即视感……

6. 本文中甜的还有一对隐藏的cp~~也算是给原著补了个遗憾。

7. 最后,还是要感谢太师的友情串场,没他真的没法he了。用另一种角度写了他的少年时代,也算是聊作安慰吧,总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放弃抱负和立场,选择和他站在一起的。

8. 这个时空有多甜,就可以对比看出另外一个时空有多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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