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ykf19

屠苏酒

长途飞机上给“参商”补了个尾声。
陆贞传奇和楚乔传的crossover，设定是星儿顺利出师成为谍者，化名陆贞潜入北齐。最近芒果台白天在重播，我还是最喜欢男三哈哈哈哈。
让我愉快的虐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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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屠苏酒

又到了一年中的清明时节，一对寻常打扮的夫妇，提着满满一篮的瓜果香烛，来到邺城郊外扫墓踏青，拜祭故人。

即使穿着粗布旧衣，也难掩气质的高华。

两人相携走到高山之上，山脚下不远处就是前朝的皇陵。在一棵参天巨树下，把贡品依次摆好后，丈夫点燃香烛，向着皇陵的方向遥遥相拜，“阿湛，阿贞，我和郡主来看你们了。”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山野村夫，曾是昔年统领齐国三军的大将军沈嘉彦，而他身旁的美貌妇人，就是娄氏之乱后就失踪多年的渔阳郡主。

很多年前，渔阳郡主一度要被皇帝下旨指婚给沈嘉彦，可那道赐婚的旨意却因为种种变故而没有执行，事过境迁后也不再被提及。后来娄太后勾结大魏发动叛乱，殃及宗亲贵族，渔阳郡主也在其中，被叛军俘虏行踪不明，而沈嘉彦也索性以婚约为名，不再娶妻，孤身一人，直到半年前，他打猎归来，在自家的茅屋前，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待的女子。

相隔了十余年的岁月，故国也已覆灭，此时此刻，犹恐相逢是梦中。

在沈嘉彦的三拜九叩之后，渔阳也随之拈香而拜，然后从竹篮中取出一壶屠苏酒。

春风送暖，寒食已过，这杯迟来的屠苏酒，敬天敬地，也敬故人。

极目所眺，是一片离离青草，长眠其下的那个女子，一生传奇，在史官笔下既是护国女相，也是红颜祸水，是堂兄的爱人，嘉彦的知己，也是千里之遥，远葬长安的那位公子，一生的牵挂和遗憾。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雄才大略一统北方的北周武帝，却在大破齐国后的第二年就溘然长逝，举国哀悼，天下震惊。

病逝沉疴之际，宇文玥没有选择在宫中修养，而是一意孤行的离宫，住进了宫外的别院。

昔年宇文府的青山院，是宇文玥从小长大的地方，即位后也保留下来，改成了行宫别院。

那一日，正是寒食节后，按照宫中的旧俗，内监宫人们会奉皇帝之命，赶赴各大府第，将火种和屠苏酒分赐百官。而这一次，与往常不同的是，弥留之际的皇帝陛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让贴身女官多送一壶屠苏酒到青山院中。

双手端盘的渔阳，带着满怀的忐忑和不安，推门入内。纱幔低垂，四下无人，只有原本该病重卧床的君王，此刻却轻裘缓带，独坐在窗下，目光所及之处，是满园盛放的桃花。

“陛下，窗下风大，小心着凉。”目睹此状的她忙放下盘子跪下，却只听到低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好了阿妤，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拘礼。”君王对着她招了招手，“把酒端过来，和我共饮一杯如何？”

从当年被宇文玥从叛军中偶然救起带回长安，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明知她身份特殊，宇文玥还是毫不顾忌将她带在身边做贴身的女官。没有旁人时也以礼相待，视她为友。平日里除了听她说说齐国宫廷的奇闻逸事，也没有别的差使。

若说一开始渔阳还不明所以，可在堂兄驾崩，随宇文玥偷偷潜入齐国，在修文殿外，亲耳听到那一场对话后，便明白了一切。

青瓷酒盏中，缓缓注入清澄的酒液，宇文玥举起杯子，低头轻嗅，“嗯，还是那个味道，还好这次是阿妤你送来，我可以放心喝下。”说完，他执杯一饮而尽，“要换成是她，我可不敢喝。”

生命的最后时刻，孤高一世，风华无双的君王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啊，女子的心中满是哀戚，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的寒疾明明多年未犯了，为何从邺城回来后就来势汹汹，而太医院明明开了药方，公子您又为何全数不用？”一时情急下她不觉间用了旧时的称呼，这是积压在她心底多时的疑问，全宫上下也只有她一人知道。眼睁睁地看着正值盛年的君王一步步走向死亡，宇文玥此举，和自戕又有什么区别？

“星儿闭宫自焚后，我在修文殿外，舞了一夜的剑。”面对着多年好友和下属的诘问，宇文玥只是淡淡答道，“她当年还在青山院的时候，也给我送过一回屠苏酒，酒中下了毒，眼神却还是那么无辜又明亮。”虽然被他一语戳穿后，眼神躲闪，慌乱如小兽。

“如果有机会，真希望今日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人，也是她，那么哪怕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只是可惜，再也没有可能了，只怕来日黄泉地下重逢，她也不会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宇文玥的口中是挥之不去的怀念，明晰公子去意已决，渔阳也不再多劝，只是体贴地斟满了杯中的酒，却听到对方接着说道，“阿妤，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去后，你就回邺城吧。”

她惊讶地抬眼望去，宇文玥的脸上露出沉静的笑意，“沈嘉彦没有战死，开战前星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调离了前线。他如今在邺城十里外的山中隐居，尚未娶妻，世人皆知，渔阳郡主和沈将军的婚约还在，你不妨……”

“公子，沈将军心有所属，阿妤也早就断了念想了。”她一边为对方没有战死疆场而感到由衷的欣喜，一边却也断然推拒了宇文玥的好意。沈大将军对陆大姬的倾慕之情从来都不是个秘密，她一早明白，也一早就做了抉择。渔阳郡主的身份她已舍弃多年，故国也已灰飞烟灭，今时今日，她真心视宇文玥为主，他死后，她也会在宫中终老，以女官阿妤的身份结束此生。

她这番斩钉截铁的话，却没想到只换来君王的一声浅笑，“阿妤，人的一生，如蜉蝣短暂，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短短的一句话，也将他的一生岁月轻易概括，“除此之外，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完成。”

临风洒酒，沈嘉彦击铗长歌，而渔阳的目光则落在树下的那一个土丘上。

公子临终前交代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一对剑，一枚银铃，和一盏兔子灯埋在地下，埋在那个可以看得到那个人的地方。

“我离开邺城前，把她的尸首，葬在了高湛的陵寝中。生同衾死同穴，我若是擅作主张，只怕九泉之下她也要找我拼命。”回光返照昙花一现的生命力快速从皇帝陛下的身体中流失，他的脸色愈加苍白，话语也是软绵无力，却还是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出，“不过只属于我和她的东西，总是可以葬在一起的吧。”

到最后，同归同去的也只有那一段在青山院的年少时光而已。

“天色已晚，阿妤，我们回去吧。”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注视着对着土丘静静出神良久的女子，沈嘉彦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唤道。

以渔阳郡主的身份离奇失踪多年的阿妤，重逢后对过往十余年间的遭遇却三缄其口。而他也是一样，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阿贞。

和北周开战前，阿贞留给他最后的长信中说明了全部原委，他也是在那一刻才得知，他倾心恋慕求而不得半生的姑娘，原来是宇文家谍纸天眼的谍者，而惑乱别国内政是她的唯一任务。

她的为难和取舍他都了然，而在她的死讯传来后，他选择弃甲归林，放弃复国，也只为了成全她最后的请求。

沈大哥，阿贞此生有愧于你，只望你能好好活着。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清明一年一次的拜祭，他也会放下一切执念，好好活在这世间。

“好。”女子闻言起身，含笑相应，两人收拾完毕后，提着篮子沿原路下山。只留下洒落满地的整整一壶屠苏酒，余温尚存，沁入泥土，将思念和追忆带给泉下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