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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

前言：说好的陆贞×宇文玥的crossover，设定结合了两部剧，假设星儿顺利出师，化名陆贞，是宇文玥派到北齐的谍者。
时间线因为原剧关系很混乱，随便看看吧，反正还是养大的女儿被人拐跑的套路。
脑洞来自@小火慢炖，大大写的是晓狗，我还是写星玥吧~～

番外：屠苏酒

 

 

1 星汉西流夜未央

寒冬已过，北齐太上皇却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猝然崩逝于修文殿桐花堂内，谥号武成。

武成帝高湛三年前就因头疾渐重，沉疴难返而早早传位于太子高纬，因此他虽然病逝得突然，可全宫上下都做好了准备，再加上有陆大姬的统领，因此丧事准备得有条不紊。

停灵的最后一夜，殿内长明灯幽暗，陆令萱屏退了一干宫人，孤身一人走到高湛的棺木前，缓缓坐下。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北齐的后宫，呆了这么多年了啊，而这个和自己在长街上惊马相识的少年，最终还是长眠于此，再也不会嬉笑着逗弄自己，温柔深情地看着她。

高湛临终前，躺在她的怀中，看着窗外的漫天雪落，突然说着，“阿贞，要不要和我下一局棋。”

她自知是爱人的回光返照，却也没有拂逆他的心思，拿了一盘樗蒲棋来，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三下五下就赢了对方。

“你的棋下得真好，岳父大人当年一定给你请了很好的师傅。”高湛微笑着重复每一次输棋后都会说的话，随后轻叹，“真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赢你了。”

她此生的爱人，在她的怀中溘然长逝，她紧紧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似乎要把此生所有的真心都哭出来。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知道，她的棋艺师承何方，他也不会再知道，那场意外又美丽的邂逅，也不过是一场算计。

可再冷的寒冰也会被火焰融化，更不要说是人心，这些年来，她是真心的，可惜，终是无法白首。

眼前跳动的烛火，照亮了她手指上的指环，这不是普通的指环，而是精铁打造的指间刃，锋利无比，杀人于无形。她低头久久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后方传来一个揆违多年的声音。

“怎么，你想再自尽一次吗，星儿？”

这一声星儿，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彻底拉了回来，她这一生有过很多名字，荆小六，楚乔，陆贞，陆令萱，她抬头看向眼前白衣清冷的翩然公子，可只有他，谍纸天眼的主人，昔年长安青山院的玥公子，才会叫她星儿。

多年后，她在北齐的深宫，高湛的棺木前，再次见到了派她前往北齐做死间的那个人，宇文玥。

她是皇商陆家的女儿，北齐的郡君，先帝的爱人，皇帝的养母，可十多年前，她不过是眼前这个人的奴婢，和精心培养的谍者。

她慢慢起身，行礼，“星儿见过公子。”

“高湛死了啊，你呢，也要随他而去吗？”白衣公子上前手按棺木，淡淡问道。

陆令萱摇了摇头，“星儿不敢。”她是宇文玥安插在北齐最深的一个棋子，如果她殉葬而去，只怕足智多谋如他，也会觉得不好办吧。

这些年来她代掌朝政，对邻国的局势也了如指掌，宇文家代魏而立周，宇文玥虽为大司空，却依旧受到堂兄的掣肘，那个当年就与他作对的怀公子，如今大权独揽，处处忌惮宇文玥。

搅乱北齐国政，是他托付给她的唯一任务，这么多年了因为私心和不忍而始终进度缓慢，如今宇文玥千里迢迢深夜来此，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初衷吗？

她虽然回答得坚决，可对方显然对此并不满意，白衣公子冷哼一声，“不敢吗，当年娄氏叛国，大军压境，你不是也从城头一跃而下，宁愿死也不愿成为那个人的软肋吗？”

陆令萱并不奇怪宇文玥的质问，毕竟当年娄氏勾结的就是大魏，身为一个合格的谍者，她自然应该好好装作被挟持，让娄氏可以对高湛予取予求，可是她没有，而是选择自绝。如此消极处事，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早就起了异心。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星儿还好好留在宫里，并且掌控了所有的朝政和财政的大权，高纬年幼，又对星儿言听计从，完成公子的大计指日可待，又怎么会自尽呢？”

她娓娓道来，从从容容，时光洗去了她的青涩，在宇文玥面前她也再无怯意，“若是到了那一天，请公子信守承诺，还星儿自由吧。”

虽然爱人挚友都已长诀，她要自由也已无用，离开邺城，又能去哪儿，回长安吗？陆令萱的目光落回在对方身上，多年不见，他依旧清隽沉郁，如高天之月，那些阴谋算计似乎从来没弄脏他的衣袖，只有她，知道他有多残酷无情。

赠她指间刃，赐她残红剑，教她武功六艺，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把她变成他的星儿而已，成为他指点万里江山背后，最好用的一把刀。

即使曾经有过些许的期待，也早在密室外听到他和祖父的谈话时就湮灭无痕。

“我当然可以答应你，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沉默良久后，白衣公子深深望去一眼，随后开口应允。他整了整袍袖，起步离开，却在临走前突然问道，“星儿，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陆令萱没有立即回答，在驻足片刻后，她似乎看到他脸上划过的微微笑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还看到了几许的怆然和自嘲。随后，那人转身离去。

她就这样目送着宇文玥离开，是不是最后一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早在当年离开青山院的那个黄昏，她拜别白衣公子的那一刻，她就把它当作了两人此生的最后一面。

他是她的公子，她是他的谍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与她此生魂梦相连的人啊，陆令萱把头枕在冰凉的棺木上，她很快就会下去陪他，再也不会分开，“阿湛，阿贞此生，有你就足够了。”

她喃喃说道，脸畔有清泪滑落。

 

 

2 东西相隔如参商

北周的铁骑踏破齐国的时候，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际。

大军兵临城下，国主高纬亲自带着宠妃出城投降，而御驾亲征的帝王，连一眼都懒得施舍，径自快步走进内宫。

国灭城破，昔时的花团锦绣被马蹄碾落成泥，宫人们四散而逃，宫中混乱不堪。

“陛下，”被押到将军面前的內监总管惶恐万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那人却只是冷冷问道，“星，陆令萱现在何处？”他提前派人封锁了后宫，无论她愿不愿意，都不会留给她逃走的机会。

“陆，陆大姬她.......”总管刚想说他不知道的时候，突然一群宫人从不远处匆匆跑来，大声叫着，“失火了，失火了！”天际火光冲天，烟霞滚滚，“修文，修文殿，那不是陆大姬的宫殿吗？天啊，大姬她，她。”

他还没有哀嚎完，对峙的君王就已撇开他，厉声喝道，“还不快去救火！”

身后的将领们皆面面相觑，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居然施展轻功，就这样朝火光的方向而去。

时隔多年，宇文玥再次来到修文殿前，大军伐齐前他早有预感，或者说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在他最后问出那句话时，他就有了这样不详的预感，两人之间，终究无法善终。

可是，当那个人宁愿烧宫自焚，也不愿再见自己最后一面时，这个从来古井无波的帝王，心里涌现了难以控制的怒气。

修文殿是武成帝年少时居住的宫殿，继位后赐给了陆令萱，而在禅位给太子后更是也搬了进去，同进同出做一对恩爱夫妻。而武成帝病逝后，陆令萱也选择继续住在这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座恢弘华美的宫殿，被大火烧成焦土，可宇文玥依然没有死心，“找，给朕一寸寸的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性子素来狡黠，昔年在青山院时就每天琢磨着偷跑，他不信她会就这样选择自绝。他这样笃定的想着，直到下一刻进去搜救的宫人捧出一件物事，小心翼翼的拨开灰尘，散发着银色的璀璨光芒，是一枚指环，却也是一枚锋利的利刃。

宫中无人不知，这是陆大姬生前最珍爱的东西，时刻不离身。

宇文玥自然也认得，这是他当年亲手送给她的东西，作为嘉奖，也作为给对方防身的利器。

他慢慢从宫人的手中接过，紧紧握在手心，直到深刺入骨，滴落殷殷碧血。

晚来风急，北周的皇帝陛下依旧站在修文殿的废墟前，无人敢上前打扰他。

天幕低垂，繁星璀璨，宇文玥抬头注视着远方的星空，很美啊，就好像当年在西域的旷野上，那一条流淌的星河。

那一年在城楼下，他亲眼看着从城墙下跳落的女子，那一刻全身血管逆流，整颗心都狠狠揪住，恨不得飞身向前，将那人拥入怀中，就好像在很多年前的上元佳节做过的那样。

如果说那一次他已经感受到对那个女子不同寻常的感情，那么其后千里迢迢，追随星儿到西域的举动，则更加让心底的感情显露无疑。

得知那人远走北齐，离开高湛，前往西域的时候，相比于对她不执行计划的责怪，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喜悦和期待。高湛要娶陈国公主为后，没关系，他会让她明白，青山院会是她永远的家。

可是最后，他却还是没把她带回长安。在西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几个胡商切磋技艺，讨价还价，整个人都流露出迷人的神采，这是他曾经在青山院，难得一见的神采。

学习瓷艺原本是为了更好的实行计划，掌握北齐的财政，可也在那一刻，他才发现她其实深深爱着这门手艺。

如果就此一生，也许也没有什么不好吧，与其带她回长安面临停歇不了的风雨，还不如就此放手，山川湖海，只凭自己的心意活着。

年少时她最向往的自由，他愿意还给她，不要任何条件。

那夜过后，宇文玥悄然从西域返回了长安，直到三年后，接到那个女子重回齐国宫廷的消息。也罢，她既然放不下高湛，那么其后种种，也与人无尤。

原本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局，可是此时此刻，宇文玥的心里依旧充斥了悔恨，如果当年在西域他与她相见，他愿意放下一切陪她远走天涯的话，会不会最后的一切，会是个不同的结局。

斯人已逝，再也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心动也许早在更久更久之前，青山院里相互陪伴的日子，可那时，他就没有拒绝祖父要将星儿安排成死间派往齐国的决定。这一切纷乱流离的源头，早在那时候就已经注定。

她选择了高湛，而他，却从来都没有选择过她。百年之后黄泉碧落，他还是孑然一身。

那夜灵堂一别后，他回去蛰伏数载，终于诛杀宇文怀，将父亲留下的江山握在手中，本以为从此之后就能无所顾忌守护在意之人，却不知，早已与此生最想守护的那个人，就此长诀。

“陛下。”出言打破安静的是穿着女官服饰的一个女子，她捧着一把宝剑走来，“这是大人生前嘱咐下官转交给陛下的东西。”

追随大人多年，玲珑始终不懂，大人不会武功，却收藏着这样一把好剑，还不时偷偷拿出来端详擦拭，连先帝也并不知情。

更是在心存死志后，托付自己务必转交到北周皇帝陛下手中，这一举动下掩藏的深意，玲珑从来不敢细思。

残红剑，宇文玥冷冷看着，却没有上前去拿，只听玲珑在一旁继续说道，“大人让我转告陛下，承君一诺，幸不辱命。”

这么多年的纠葛，欺骗养子，一手搅浑爱人和挚友留下的太平盛世，出征前，宇文玥想过她会怎样怨怼自己，却不曾想到她最后托人带来的，不过是这八个字。

承君一诺，幸不辱命。

他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那把破月，玲珑惊讶的发现两把剑似乎是一对，只见黑衣玄服的君王扔下自己手中的那把破月，转身拔出玲珑手中的残红，在夜色苍茫中，迎风使出一连串精妙绝伦的剑招。

再也回不去了，就好像那夜在西域夜空上看到的两颗星辰一样，东西相隔，此生不会相见。

他和她也是如此，他的星儿，相隔多年，此后终是沉在他的梦中，成为他余生的回忆。

夜夜沉吟君不知。

end